第七章：新常态

资本积累

旧常态的市场经济，无论归属于资本主义，还是社会主义，从客观的共性上和经济发展规律上讲，都脱胎于农耕社会，都概莫能外地对应于一个或长或短、或剧烈或徐缓的资本积累过程，都大同小异地具有四个阶段性的特征，都会借助一些标志性的事件得到体现。

特征一、压缩了农民、农村、农业的生存空间，如：

资本主义英国的圈地运动。主要是将一些土地产权不明确、不匹配的土地，通过地方协商、议会法案，以及一些非法的暴力手段，重新进行土地确权、功能改良和产业升级，以满足海外殖民贸易、羊毛出口业和毛纺织业的迅速发展的需要。所谓圈地，即用篱笆、栅栏、壕沟把强占的农民份地、公有地圈占起来，变成私有的大牧场、大农场。英国圈地运动前后经历了大约五、六百年，分为四个不同的种类，相当复杂，一言难尽。暴力和血腥固然存在，但远非人们想象的那样严重。毕竟英国有着深厚的“风可进雨可进，国王不能进”的历史传统，私有财产观深入人心。退一步讲，即使英国圈地运动真的是残酷无情，那也不能由此作为后发国家可以进行野蛮征地和拆迁的先例。

社会主义中国的三农问题。2000年3月，时任湖北监利县棋盘乡党委书记的李昌平在《上总理书中》列举了农村中触目惊心的危机：盲流如“洪水”、负担如“泰山”、债台如“珠峰”、干部如“蝗虫”、责任制如“枷锁”、政策如“谎言”、假话如“真理”。李昌平的上书通过媒体震动了全国，“三农问题”的危机暴露在公众面前。

特征二、对劳工合法权利的保护缺失，如：

资本主义德国西里西亚纺织工人起义。1844年6月4日，在欧根山麓两个纺织村镇彼特斯瓦尔道和朗根比劳，爆发了纺织工人反对资本家的剥削和压迫的起义。起义导火线是争取提高工资被拒绝，起义工人一度扩大到3000人。他们高唱《血腥的屠杀》战歌，痛斥资本家的残酷剥削：“我们全都知道，什么是你们的贪欲，剥削穷人的最后一件衣裳，掏干他们的心肝五脏！”工人们捣毁工厂主的住宅和机器，焚烧了票据、帐簿和仓库，以简陋武器迎战前来镇压的政府军，表现得十分顽强、勇敢，一直坚持到6月6日，起义才被镇压。

社会主义中国广东的裕元鞋厂大罢工。2014年4月19日，人民日报海外版的评论认为：“从数量上看，超过万人的罢工，远远超过了格兰仕事件的2000人规模。如此大的规模，很容易让人想到近代历史上的‘京汉铁路大罢工’和‘省港大罢工’。显然，我国工人劳动者，正在以一种很原始的方式向厂方争取着自己的种种权益。虽然这些工人有的已经做了一二十年的工，之前甚至也没有听说过养老保险和住房公积金这种东西，但现在他们却为了争取这些权益，勇敢地选择了罢工。……中国工人，是这个世界最廉价的劳动力。这一点，谁也不能否认。说的好听一些，这叫做“人口红利”的释放；说得难听一些，这就是劳动制度不健全、法治不彰、不尊重人性的表现。”

特征三、由企业生产成本的外溢而导致的环境危机，如：

资本主义英国伦敦烟雾事件。1952年12月5日开始，逆温层笼罩伦敦，城市处于高气压中心位置，垂直和水平的空气流动均停止，连续数日空气寂静无风。当时伦敦冬季多使用燃煤采暖，市区内还分布有许多以煤为主要能源的火力发电站。由于逆温层的作用，煤炭燃烧产生的二氧化碳、一氧化碳、二氧化硫、粉尘等气体与污染物在城市上空蓄积，引发了连续数日的大雾天气。期间由于毒雾的影响，不仅大批航班取消，甚至白天汽车在公路上行驶都必须打开着大灯。室外音乐会也取消了，因为人们看不见舞台。据史料记载，从12月5日到12月8日的4天里，伦敦市因此而死亡的人数达4000人。

社会主义中国的“雾霾”。北京，石家庄等地连日遭遇严重雾霾天气，引发网友对环境质量以及环境保护的热议。进入当年的10月份以后，大范围的雾霾天气又蔓延至哈尔滨、苏州、上海、甚至三亚等地，从东北到华南无一幸免。有报告显示，中国最大的500个城市中，只有不到1%的城市达到世界卫生组织推荐的空气质量标准。与此同时，世界上污染最严重的10个城市有7个在中国。

四、法律监督的严重缺位，如：

资本主义美国的扒粪运动。上个世纪初，一批富有良知的记者和作家痛感美国社会政治道德的沦落，聚集在《麦克卢尔》、《角斗场》、《世界主义者》等杂志的麾下，向政界、商界及社会各个层面的腐败与弊端，展开了无情的揭露和猛烈的抨击。“政府与黑道的勾结、金融保险的欺诈、药品和食物的掺假、监狱里的虐待、街道上的卖淫”都在他们犀利的笔下被一一曝光和鞭挞。美国总统西奥多•罗斯福把当时从事揭露新闻写作的记者们挖苦为“扒粪男子”，这也是这场运动之名的由来。《人人》曾列举黑幕揭露者的成就：“保险业运行机制更为健全，银行正在增加新的防范措施，广告基本真实，食品和药物掺假受到抑制，公共交通运输公司更为关注人的生命安全。政治老板的风光不再，各州和城市都在致力于廉政建设。弱势群体得到保护。”

社会主义中国的三聚氰胺事件。起因是很多食用三鹿集团生产的奶粉的婴儿被发现患有肾结石，随后在其奶粉中发现化工原料三聚氰胺。截至2008年9月21日，因食用该品牌奶粉而接受门诊治疗咨询的婴幼儿已累计39965人，正在住院的有12892人，已治愈出院1579人，死亡4人。中国国家质检总局的检测报告显示，包括伊利、蒙牛、光明、圣元及雅士利在内的22个厂家69批次产品中都检出三聚氰胺。该事件重创了中国商品的信誉，多个国家禁止了中国乳制品的进口。

因为这四个阶段性特征的并存，旧常态市场社会里的工商企业能最低价、廉价或无价地使用土地、自然资源；肆无忌惮地向江河湖泊里排污；明白张胆地使用童工、想方设法地压低和克扣工人工资、削减劳动保护和员工福利、强迫工人加班加点；偷工减料、假冒伪劣、官商勾结、逞强凌弱，所以具有一个粗放式经营、低成本扩张的内外环境，再加上旧常态市场社会强劲增长的刚性消费和基础设施需求，所以又衍生出了特征五：高速的GDP增长和高效的资本积累。

旧常态市场经济中的资本积累是广义的，多主体和多层面的。既有国家软、硬实力的积累，企业有形、无形资本的积累，也有家庭物质、精神财富的积累；既有社会主流需要的积累和由低到高的上升，也有知识、文明的积累。这种旧常态的资本积累到一定程度，就为以中产阶级占主导的新常态的诞生奠定一个坚实的经济、人文根基。